几个男生疯跑上前，薅住高霖的衣领，将其拽倒在地，其余人等紧接着追赶过来，上前就是一通拳打脚踢，肆意泄愤。
“理解理解，刘先生快坐！”
如此群殴了将近二十分钟，一阵寒风吹过，女学生们突然有些怕了。
这份花销并不大，但对穷学生而言绝不轻松，自愿捐款了几次就不够用了，手写传单又耗时费力，所以大家对资助都很期待。
作为将大家召集在一起的组织者，他看上去反而并不积极。
刘雁声便开口问道：“各位同学，你们下一次准备什么时候再上街抗议？”
刘雁声一边听，一边在心里核对众人的姓名。
奉天女子中学，女子师范学校，奉天医科大学……
“我——”
他走得很快，一路上东张西望，身后只要稍微有半点动静，整个人便立马僵住。
“别打了！别打了！”
“就是……就是……嗐！先回去了，有空我再跟你说吧！”
他俯下身子，威胁道：“高霖，你要是敢把今天的事说出去，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听明白了么！”
高霖咽了一口唾沫道：“那个，我好像暴露了……但是我有新情报，今天晚上，有一个姓刘的人，说要资助抗议活动！”
不料，正在此时，不远处的黑胡同里，突然传出一道尖锐刺耳的警哨声！
“嘀——”
“什么事？”
学生们面露欣喜，仿佛看见救星一般，奉承着说：“要是天底下所有商绅，都能像刘先生这样深明大义，救亡图存必定指日可待！”
原来，当高霖故意放缓脚步，让大家先走时，裴忠民便已快步追上其他同学，将众人重新聚拢起来，按远路跟踪过来。
男同学大喊：“叛徒汉奸，打死才好呢！”
“别……别真给打死了。”几个学生面面相觑道。
高霖转过头，惴惴不安地看向漆黑的胡同口，面露狐疑。
“叛徒！汉奸！”
他愣了一下，猛然间似乎觉得有点不对劲。
众学生本就年轻气盛，方才又喝了点酒，自是心头怒起，火冒三丈。
高霖百口莫辩，只能侧躺下来，四肢环抱，双手捂头。
只有那个名叫高霖的学生，看起来漫不经心，故意放缓脚步，冲着众人挥手道别。
“我们目前的计划是，准备月末的时候，再次举行抗议！”一个女学生站起来说，“当然，具体还要看谈判的进程，如果当局退缩，我们马上就要行动起来！”
“刘先生你好，我叫高霖。”
裴忠民吊着眼梢看向众人，有些消沉地说：“再等等，马上就快来了。”
“好好好！可惜我平常太忙，没法跟大家一起行动，只好在背后资助了。”
言毕，众人应声作鸟兽散去，争先恐后地遁入茫茫夜色。
高霖喉头一紧，有些心虚地说：“哦，是、是忠民呐！我……我回家啊！”
“再打出人命了！”
————
“哦，钱的问题，你们不用担心，继续说下去！”
女同学拉扯道：“万一、万一弄错了怎么办，又没有证据！大不了，咱们以后不带他了，真出个好歹，你们谁偿命？”
众人互相介绍完毕。
高霖拼命大喊，可胡同里的警哨声却戛然而止，身后也并未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高霖，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太让我们失望了！”
刘雁声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众人的说辞，心里却默默地数了一遍在场的人数。
众学生从胡同里走出来，朝他步步逼近。
警哨响起，高霖却顿时喜上眉梢，既不嚎了，也不怂了，当下便扑腾着站起身叫道：“来人呐！打人啦，救命啊！”
“好好好！”高霖呻吟着爬起身子。
高霖一边四下张望，一边装傻充愣道：“你们、你们别瞎说，谁是叛徒？”
刘雁声不动声色地转过头，笑道：“忠民，这位高同学是你们学校的？”
果然，没过多久，雅间外便传来了敲门声。
鬼子的名单上有十二人，桌上却坐着十三个学生。
“少他妈废话！”裴忠民在身后厉声大喊，“把他抓住，别让他跑了！”
裴忠民赶忙站起身，向众人介绍道：“来了来了，这位就是要资助咱们的刘先生，名字嘛——就不说了，大家理解一下。”
刘雁声紧接着说了几句预祝成功之类的话，便不再久留，起身告辞道：“钱的事，我这两天就会联系忠民，大家只管等我的消息就好了。哦，还有这顿饭钱，我也已经帮各位付过了。”
他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眼前的高霖，很有可能是学生当中的叛徒。
学生抗议，虽是凭借一腔热血，毕竟也需要印刷传单，扩大影响。
大家新年快乐！
话说，窗外鞭炮齐鸣，今日码字，有种战地记者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