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虎。”胡小妍忽然问，“我记得你是荣家门的吧？”
闯虎心下松了一口气，笑着答应道：“放心，只要不杀人，啥事儿都好办！”
张老疙瘩挥了挥手，命令道：“起来起来！这都啥年月了，还整这一出，没学过军礼啊？”
闻言，张老疙瘩默默地点了点头。
如果不是因为他知道，眼下只有自己能为江家挽狂澜于既倒，他根本不会说这么多话。
“还行！”赵正北跟着笑了笑。
话音刚落，小江雅忽然从楼梯口那边闪出身来。
张老疙瘩亲自接通电话，给了支持他的东洋文官集团吃了一记“定心丸”。
张老疙瘩沉吟许久，最后只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拉倒吧！不查了！”
然而，张老疙瘩的态度却异常坚决：“光查个主谋有鸡毛用？办了一个主谋，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治标不治本！宗社党的势力一天不垮，咱老哥几个在奉天，就一天不得消停。”
赵正北只好站起身，板板正正地冲大帅敬了个军礼。
张老疙瘩眉头一皱，却问：“谁是谭翻译？”
这时候，会议室内的奉军高层，正在就暗杀一事展开激烈的争论，多数人都主张跟小东洋的领事馆讨要说法，少数人默不作声，静静地等着张大帅表态，只有零星三两个人主张直接摆开阵势，跟小东洋开战。
“你用我陪你吃不？”
没过多久，院子里又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胡小妍顺着窗口抬头望去，这一次真的是北风回来了。
“行！不不不，等一下，嫂子，不是让我杀人吧？”
严格说来，这是一句假话。
“不用了。”胡小妍忙说，“你去找个屋好好睡一觉，今天晚上出去帮我办点儿事。”
小丫头扎着两根朝天揪儿，背过两只手，斜倚在墙角，半遮半掩，一会儿看看胡小妍，一会儿看看赵正北，抿嘴笑了笑。
……
会议一直持续到了午时以后，等到奉军高层陆续离开将军署，张老疙瘩才重新把赵正北叫到了办公室内。
“嫂子，你就放心吧！”南风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城里老鼻子人都看见了，张老疙瘩啥事儿没有，身上连点伤都看不见，骑着马就进将军署了！”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职务。他是盛武将军，是奉天的督军兼任巡按使。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混迹绿林的草莽了，要想成就霸业，用人要讲章法，否则便难以服众，更何况，枪打得准，只能说明是个好兵，却未必是个将才。
“知道了，还有呢？”
胡小妍作为当家大嫂，执掌大宅后勤，她深知自己的职责就是将江连横在外许下的种种承诺，逐一转化为现实。
“宋妈！”胡小妍歪着身子冲走廊喊道，“北风回来了，中午剩下的别热了，重新整几样儿菜！”
“嗯，瞅这样，讲武堂还是得继续搞！”张老疙瘩暗自呢喃了片刻，随后又对赵正北说，“你在这等我一会儿，待会儿再说！”
话到嘴边，老张却又迟疑着咽了回去。
“还没呢。”
“哎！这多精神，这才像个爷们儿！”张老疙瘩上下打量了两眼，旋即又问了一遍，“你叫啥名儿？”
“大帅，那我哥……”
“是！”
闯虎话赶话接着说：“第二件事儿挺急，待会儿会有一批伪装成农具的军火从大连港运到奉天，是送给保险公司的，这批货是大哥答应给李正那帮胡子的酬劳。这是李正给我的提货单。”
“你这小子，死脑筋！”张老疙瘩又气又笑，“给你放一天假，回去给你家里报个信儿，让你哥回奉天以后，马上过来见我。”说着，他又提醒道，“别来将军署，去我家找我！”
张老疙瘩突然放声大笑，晃动着手腕指了指赵正北：“好小子！不忘本，是个带把儿的爷们儿！你今天确实立了一件大功，我也不赏你别的了，以后就当个营——”
奉天城北，江家大宅。
这时，张正东和王正南正在客厅里，向胡小妍汇报从城里打听来的消息。
“报告大帅，我叫赵正北，讲武堂出来的。”
王正南应了一声，便转身走出客厅，在院子里让几个弟兄备好马车一起赶赴城西火车站。
“哎！好嘞！”
不多时，巡警大队又传来消息：几名刺客的尸体已经被及时找到，验尸结果不出意外，死者生前长期穿着木屐，必是小东洋无疑。
张老疙瘩忽然又说：“刚才比较忙，没工夫细问。嘶！我看你这意思，你好像早就知道今天有人要暗杀我？”
行动虽快，但到底能不能成功，胡小妍也没有把握。
“这……”赵正北面露为难，“大帅，我当兵以后，跟家里的来往就少了，我哥还没回来，具体还有什么情报，我现在也不知道。”
“军火？”王正南好奇地问，“哪来的军火？”
赵正北哈哈笑着摆了摆手：“嫂子，你净埋汰我！这点小事儿算个啥，再来十个八个的，我也不忿他们！”
可是，赵正北想听的不是夸奖，甚至也不是犒赏，他想听的是老张对江家的态度。
“这样啊！那你跟小江，是姑舅亲？”
“闯虎？”王正南立马朝院子里张望了两眼，“你咋自己回来了？道哥呢？”
赵正北高声应和，转身朝门口走了两步，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便回过头说：“对了，大帅，那个谭翻译其实也是给宗社党办事的。”
不过，胡小妍眼下根本没心思争风吃醋，只要江连横还没回到奉天，她的心就一直悬着不得安稳。
“呃……这事儿就说来话长了。”闯虎回忆着江连横的嘱咐，“总而言之，这批军火是宗社党的，所以到了奉天，很有可能会被南铁那帮人给扣下，最好提前派人过去，等货一到，赶紧搬走！”
说话间，敲门声突然响起，王正南连忙起身过去开门，所有人都盼着是赵正北回来，可房门一开，看到的却是床下罂的身影。
“不！”张老疙瘩吩咐道，“官方就不表态了，但是要让巡警局把验尸的结果在城里放出风去！”
赵正北笑着冲侄女招了招手：“那必须的，我就指着你陪我呢！”
于是，小江雅便蹦蹦跶跶地跑到客厅，中途一激动，摔了个跟斗，旋即又赶忙自己爬起来，拍了拍膝盖，自顾自地笑了笑。
摔了个跟斗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