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知道赵柏棠为什么要抓顾骥了。
初她被费连山抓走,沈少洲是带着神武军来救她的,后来她听说了是宫中德昭帝遇刺,沈少洲抓刺客都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于是带着神武军封城搜捕。
如今想来,确实太巧了。
神武军是天子禁卫,只为天子动,如果没有那场刺杀,沈少洲根不可能动神武军,她跟赵柏棠时是必无疑。
可这一来,沈少洲便是犯下了欺君大罪了。
只要顾骥被抓到了,被定罪了,沈少洲便完了。
顾骥被沈少洲派来暗中保护她,赵柏棠一定是发现了,以才利她将顾骥引来。
颜卿卿的手在发抖,颜不易以为她在害怕刺客,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卿卿莫怕,待爹爹解决了这刺客。”
说着,颜不易轻松地拨开了她,沉膝运气,足尖轻掠,瞬间掠至场中,与顾骥缠斗了起来。
颜卿卿冲到赵柏棠跟前,影一刚想拦住她,被赵柏棠一个眼神止住了。
她抬手揪着赵柏棠的衣领:“赵柏棠,你这无耻之徒!”
“我这就无耻了?是我冤枉了你的沈大人?这可都是他自己做的。”赵柏棠低头看着她,少女如同受困的幼兽一般,愤怒却又无力反抗,“这刺客可来去自如,但他身上中了毒,毒发的引子就在你身上。”
刀剑在背后源源不绝,颜卿卿猛地转过头,顾骥在她爹的进攻下开始躲闪得有些狼狈。
“你放心,我舍不得对你下毒的。”身后的赵柏棠弯下腰,凑到她耳边深深地嗅了一下,“那引子身无毒,就是你沐浴时的香油。”
赵柏棠扳着颜卿卿的肩膀,让她转向自己,捏着她的下巴,目光一如既往地温和,可她却有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卿卿,我向来都是说到做到的。说了不强迫你,就不会强迫你。”赵柏棠轻轻一笑,指尖轻动,转而抚过她眼角的泪痣,“以,之前我说可以放过沈少洲的时候,你不应该拒绝我的。”
颜卿卿连推开他的勇气都没有了,颤问道:“那你现在要沈少洲吗?”
赵柏棠眼眸半合,沉吟考,随后看着她笑道:“还没想好。不过,若是抓到刺客了,沈少洲也就只能了。”
颜卿卿握着他的衣襟的手渐渐松了力道。
赵柏棠也放开了她。
颜卿卿定定地看着他,缓缓地笑了。
他确实比端王厉害,即使根基还不够深不够广不够稳,但沈少洲露这么一个致命的破绽,他竟然准确地抓住了,还处心积虑地准备了这么久。
德昭帝的毒十有八九就是他下的,他还买通了太子身边的人。
顾骥不能被抓到,他在逼她手。
一旦她手了,她就成了包庇刺客的人。
颜卿卿渐渐冷静下来,转身跑向场中。
过之处,侍卫们果然不着痕迹地给她让路了,快到中心两人打斗的地方时,颜卿卿大喊了一“爹”。
颜不易冷不防听到女的音,还以为幻听了,瞥眼一看差点魂都要飞了,顿时动作一滞,对面的刺客得以喘气,转而开始突围。
颜不易朝颜卿卿怒吼:“回去!”
颜卿卿咬着牙冲到了中间,张手挡在顾骥身前:“爹,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颜不易差点收不住刀势,颜卿卿连忙闭上眼把脸撇到一边,凌厉的刀风断了她几根青丝。他血气翻涌,一次有了骂女的冲动。
然而话还没口,他就看到那刺客一把将颜卿卿拉到身前,扼住了她的喉咙!
颜卿卿短促地惊呼一,随后音就被刺客掐断了,只能一脸慌张害怕地看着颜不易。
颜不易即就不敢动了:“你放开她!”
顾骥又闻到了颜卿卿身上的味道,喉咙一阵腥甜涌起:“都退后,否则我就捏断她的脖子!”
颜不易扔下刀,退后了几步,顾骥挟着颜卿卿跃上了屋檐,颜不易即追了上去。
顾骥马上松开手上的力道,又喷了一口血,颜卿卿回头看着越来越近的父亲,机立断道:“把我扔下去,你快逃,不要被抓住!”
顾骥提着她几个纵跃,眼前一阵阵发黑,马上松了手,后面的颜不易只看到自己女忽然被刺客一推,从屋檐上摔了下去!
颜不易即再也顾不上顾骥,往下朝颜卿卿飞扑过去,在她摔到地上前接住了她。
“卿卿!”颜不易看到她身上有血迹,连忙问道,“伤着了哪里没有?”
颜卿卿怔怔地看着他,一副被吓懵了的模。颜不易来一肚子火,看到她这,即什么火气都没了,只剩下心疼。
后面的龙武军渐渐追了上来,林征沉道:“颜小姐,你与那刺客是什么系,为要包庇那刺客?”
颜不易马上怒道:“林征,你说话注意点!我女刚刚才被那刺客扔下来,能有什么系?”
“两位统领稍安勿躁。”
两人循望去,太子赵梓枫竟然也来了,身边还跟着端王赵柏棠。
有人稀里哗啦地跪了一地,赵梓枫免礼后,朝林征与颜不易道:“今晚的事,端王方才已经跟宫说了。”
赵梓枫瞥了一眼脸色苍白的颜卿卿,移开目光,继续道:“颜小姐年纪尚轻,心单纯,一时被刺客利,百花宴一案还未查清,便将颜小姐送大理寺狱,后面再一起定夺处罚。”
颜卿卿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颜不易以为她还未回过神来,朝赵梓枫告了罪,替她应下了:“殿下明察。”
赵柏棠忽然道:“皇兄,刚才那刺客落了一物,此物非同小可,如今既然皇兄代父皇监国,我觉得还是要呈给皇兄您,林统领与颜统领也可掌一下目。”
说着赵柏棠抬起手,将掌中之物呈给赵梓枫。
那是一块黑色的小铁牌,看起来不太起眼,赵梓枫拿起来,只感觉触手冰凉光滑,沉甸甸的,表面凹凸不平,刻了几个字与无数花纹。
等看清之后,赵梓枫脸色微变。
赵柏棠叹了口气:“也不知此物真假,但御赐的府符都是精玄铁制,工序复杂,还请皇兄下令让礼鉴定一番。”
林征看着赵梓枫手上的东西,一脸震惊道:“这、这不是宣平侯府府符吗?!那刺客竟是宣平侯的人?刚才颜小姐那般举动,莫非……”
颜卿卿一愣,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果然看到赵梓枫手上的宣平侯府府符,上面还挂着被扯断的红绳。
“卿卿!”颜不易扶住差点摔倒的颜卿卿,一脸怒容,但眼下的情况对沈少洲和颜卿卿都非常不利,只得压下怒火,“林大人,断案的事还是交给大理寺吧。”
林征得意地说:“是啊,得委屈颜小姐在大理寺住一阵子了。”
赵梓枫握了握那块府符,朝颜不易道:“颜将军,您对父皇一向忠心耿耿,但此事非同小可,即便是误会,也需得核查清楚。”
太子一番话说得十分客气了,颜不易沉道:“殿下放心,下官稍后便亲自将卿卿带去大理寺。”
赵梓枫点点头,又交代了众人一番,随后颜不易便带着颜卿卿去往大理寺。
除了颜不易之外,还有一队龙武军跟在身后,颜不易一脸憋屈,但看着颜卿卿那失魂落魄的模,颜不易又开始担忧起来。
颜不易安慰道:“卿卿不要怕,爹爹每天都来看你,很快就会接你来。”
颜卿卿回过神,强打起精神,朝他笑着点了点头:“爹爹,卿卿不怕。”
颜卿卿被进了大理寺北狱。
北狱是来押贵族的地方,因着有太子的谕令,还特意给她分了一间上等的牢房,里面床铺被褥一应俱全,有热水热茶热饭供应,铁栏后还有竹帘,拉下后可完全挡住牢房外的视线,与生那晚的南狱天差地别。
颜卿卿将竹帘拉下,慌乱之后慢慢地镇定下来。
六月十二日,景州驿站。
负责收发信件的小厮在柜子前爬上爬下,半天后苦着脸转向站在柜台前的男人,道:“官爷,真的只有一封,您看,小的都已经把信柜翻了一遍了。”
沈少洲捏着手中那根细小的信管,叹了口气。
秋冬安慰道:“哎哟少爷,这可能是还没到呢!颜小姐肯定不止给你写了一封,咱们去太守府,明天再来看看!”
沈少洲点点头,与众人前往太守府。
沈少洲一行人一进城,便已经有人通报太守孟海发。孟海发携下属等了半天,才终于看到沈少洲的马车在近卫的护送下朝太守府驶来。
马车停住后,沈少洲下车后,孟海发便热情地上前迎接,给沈少洲行礼:“沈大人,久仰久仰!一路上舟车劳顿,累了吧?夫准备了接风宴,房间也早就收拾好了,就等着您来呢!哎呀,真的是,没想到这回陛下派您来了,是景州的荣幸啊!”
孟海发一顿夸,沈少洲回了个礼,一脸疏离,孟海发热脸贴了冷屁股,讪讪地转了个话题,将沈少洲一行人引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