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舍的人看到了青年,低阖着的眼睛,靡花色的白色的皮肤。
典狱长看住了顾悯,“很可惜啊,你以为他可以经住考验。可他禁不住打。”观察着二十岁的人脸上的变化。禁住考验的考验,是顾悯对他苏雀的考验。
可是那个人一点表情都没有,眼神并不落在了昏迷的青年身上,而是淡淡地抬眼:“哦,”反讽了一下,“可真是大费周章了。”
典狱长哼了一声,走了。
只留下那个青年。监舍的人看到了这种下场,虽然他们有的人知道了计划,不过是多疑猜测的顾悯一时的玩心和猜忌。
半夜。青年醒来,发现自己在一团温热的被褥中。他张了张嘴巴,一直枕在他旁边的人没有睡着过去。他稍微一动,顾悯就能知道。
顾悯坐了起来,找来了一点水,灌进去了青年的嘴巴里。
水流不进去青年的嘴巴,顾悯只好自己喝了一口,捏住了苏雀的嘴,堵住送了一点水进去。
苏雀咳嗽了一下,周遭的狱友没有醒来。此起彼伏的酣声,安静的监狱里别无他响。
水再次流了出来,伴随着苏雀夜里藏在嘴巴里的一个“啥都有商城”小血包里流出的血。
顾悯用衣袂擦去了苏雀的唇边的血水,人无力地枕靠在了他的身上,冷作一团。顾悯垂下的眼睛,那个人就像是一只病恹的灰色的猫。
他把那个人的冰冷的手捏成了拳头,轻轻地握在了自己手中。呵护着他热气,直到天亮。
·
这几天,顾悯的手下发现青年都不怎么说话。总是萎在了一旁,如果喊他,他就会许久地才抬起一眼,或是淡漠,或是害怕。
顾悯叫他,“过来,”餐桌上的苏雀才会跟他手下调了位置。
顾悯的眼下如黑,他夹了一块肉到青年的餐盘上,可是青年一直没有动过那块肉。在平时,只要顾悯给他个水果,青年都会高兴很久。
有的手下知道了顾悯故意骗他去交易粉末,来试探苏雀。
可是人是试探了,可是人心也试探没了。
顾悯餐桌上有一杯鲜牛奶。像他有钱的囚犯,会有什么是吃不到的?他拿起了盛满了牛奶的玻璃杯,一手捏起了那个人的嘴巴,把牛奶灌进去。
那个人想要挣扎,又不敢不喝。
迟疑着,就呛出了咳嗽声来。
他的手下不敢抬头,纷纷顾左右而看四周。
顾悯的眼色极为秾郁,他看着那个人被强迫地喝完了牛奶,他扔开了杯子。松开了手,那个人在他身边咳嗽,如同惊弓之鸟,让手下好不同情苏雀。
过了一会儿,他的指腹如同逗猫一样地揉了揉那个人的下颌脸颊。“好不好喝?”
手下听这话,就知道那个人哪里敢说不好喝。
那个人恍恍惚惚地,又听见多疑、心口不一、反复无常的人重新地、恢复耐心地、柔下了一两声的,再一句:“好喝吗,不好喝,下次倒掉。”
所有人都知道,因为青年的健康需求,这段时间他们餐桌上才会每人一杯不菲的牛奶。
伴君如伴虎,更别说陪伴太子爷读书了。
·
青年身体好像不太好,尤其是从管教室出来后。顾悯曾经问过他以前在监狱外面过得是怎么样的生活,青年顾忌着顾悯派人在外面打听过他的出身,就犹疑了一下。
顾悯见他不说话,他早就查过了苏雀的底。
是个略微富足的青年。可是和更富裕的人相比,就会稍显不足。
捏住了青年的两颊,把消炎的药片放进去青年的嘴巴里。
哄他吃药:“张开嘴,啊——”
只有四下少人时,顾悯跟他说话,会极尽的温柔。
顾悯垂下的眼,看他时候,如果换做是女子,眼下会十足的心动。可是苏雀不是别人,他连一个拥有着正常情感的人都不算。
青年终于说了长久以来他不敢说的一句话,也是他从管教室出来最想问顾悯的一句:“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系统这时候发言了:“顾悯厌恶值(0/5),好感值(7/10),猜忌值(2/7)。”
顾悯怔了一下,他说:“没有。”
青年自我嘲弄:“如果你真的讨厌我,你可以不用管我的。你让我被胡湖打、被胡湖在餐厅干那种事情都可以。……”下一句,是鼓起极大的勇气,“不要害我了。我很害怕再回去管教室。”
顾悯这下没有说话了。
青年的声音慢慢地小了起来:“哪怕让我做那种事情,也,也没,没有关系的……不要,那样对待我了。”
顾悯略敛阖了一下极黑的眼。
握着水杯的苍白的手,轻轻摇晃了其中的凉水。
“做哪种事情?”他极黑的眼,看向了青年。
·
胡湖身边的娃娃脸少年,叫做阮垣。阮垣本来和苏雀没有任何交集的。
胡湖是个识趣的人,大佬之所以是大佬,除了拳头硬,还有一点就是头脑够清醒。那个人有顾悯的保护,自己怎么会去招惹他。
可是,命运要让你们产生联系,就总有交集的时候。
最近听说青年要易主了。胡湖当然是高兴起来。
有一次,青年一个人慢慢拖拖地打扫着阅览室的卫生时。在只有他一个的阅览室,听到有一个书本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青年好奇,走近那一排书架。
结果看见,有一个人像是受伤,摔倒在地上起不来。
青年连忙过去将人要扶起来。
看见了一张略微熟悉的娃娃脸,少年显得有些瘦弱,让人以为是营养不良。苏雀想起了,这人是胡湖身边的人,叫阮垣。
他看阮垣几乎走不动路,好心蹲下来,“你能走动不?”
阮垣抬起了一双如同朦胧的眼睫:“胡湖打了我,我腿几乎是站不起来了。”
青年一愣,想不到是胡湖的毒手。“那我帮你叫个狱警,送你上医务室。”
阮垣继续说着,“如果胡湖让我知道,我又去上医务室,我回来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那能怎么办,”苏雀说,“也不能这样受伤不治。”
阮垣就问他:“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忙?”完全是出于同情,才会下意识地伸出援手。
阮垣是个相貌姣好的少年,再铁石心肠的人,也拒绝不了他。
“帮我找胡湖来可以吗,他来了,肯定会心软。那样,他会让我上医务室,我又不会擅自不告诉他去疗伤、惹他生气。”阮垣含情脉脉地看他。
反派点点头,立即答应。他站起来,出去了阅览室。把门锁上,过了两小时才告诉狱警好像有人关在了阅览室。
系统:“宿主,你这样做会不会ooc了?”
反派:“我能跟斋齐这样说话,你觉得我失忆前的性格会是怎么样?”
系统:“……”哎!好像瞒不住反派。
反派:“好人扮太久了。真是压抑天性。”
系统:“……宿主,忍耐就是胜利。”
反派冷笑:“我决定要拿人出气。”
系统:“别了吧。您还不知道剧情和任务呢?”
反派:“你认为压抑天性导致丧心病狂好呢,还是偶尔释放下天性亦正亦邪令人物更丰满好?”
系统讪讪:“我选择死亡。qaq”
系统犹豫:“宿主,你能不能不要挑老弱病残下手?”
反派:“你觉得阮垣老弱病残四个字占了哪个?”
系统:沉默是金!
苏雀离开了阅览室后,阮垣从地上站了起来。他腿脚没有他说的那样无助,他收回了楚楚的眼神。回到了胡湖身边,又是可怜无辜的一张脸:“我确实办不到。”
“没关系。”胡湖摸了摸他的头发,“你已经做得很好呢。”
阮垣抬起了脸,他的眼神是楚楚加上坚毅,“下次我肯定能做得更好。您相信我。”
胡湖又是随和一笑,“那下次再说吧。”他总是这样回答阮垣的。
随后,他走了出去。
外面高墙下的监狱,灯光通明,毫无暗处。胡湖走的地方一片雪白无暇。
在城洞下般的铁门内,阮恒笼罩在一片阴影中。他暗自下决心,他不会再让胡湖失望的。
那是他重见光明的机会,外面是光明,胡湖也是他的光明。
·
顾悯回想起了那天,把青年从管教室送回来。
众人面前,顾悯看似不关心,但是没人的时候,反复捏开他嘴巴查看。是查看伤口。
顾悯重新打量他,抚摸了一下他的脸。
亲了一下他。
他明明不是女人,却要极尽伪装成一个女人来讨他欢心。明明不是那样的人,却要矫揉造作出那样的性格。
这样怪不得他的猜忌,分心,多疑。
如果是一个经常活在刀枪的人,能不有这种职业病,当人人都是屠夫吗?
也许是他错了。他不该那样怀疑青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