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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着陆含章零零碎碎的叙说,明皎总算是弄明白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先前河州那边堤坝开裂的消息传来时燕冢便?察觉到不对,是以被派离洛京时他便?留下了后手?,是以那日明宇逼宫后,他第一时间便?得到讯息,所以才能以最快速度调集兵力反攻。
同时陆含章身为光禄勋议郎,平时也能自由进?出宫中,是以在宫变当日他就?趁乱带走国?玺藏起?,才让明宇迟迟不能得逞。一直到今日燕冢杀回洛京,两军相接于紫宸殿前,明宇才最终事?败。
而在明宇死去?叛军溃败之后,他们才闯进?紫宸殿中,却见明寒漠正“坐”在帝王宝座之上?,眼睛微睁着似是目睹了外面一切。
只是他瞳孔早已涣散,一把匕首正插在心脏之上?。
——他已经死了。
陆含章喝了口水,愤愤道:“我说明宇死之前怎么会说那样的话,结果?是他已经把陛下给杀了!”
明皎连问道:“他说了什么话?”
陆含章回想片刻,不情不愿地?道:“大抵便?是辱骂安陵才是反贼,说他真正目的是窃国?什么的……”
他见明皎眼睛睁大,连忙道:“你可千万别信他的啊!我们找到陛下的时候他尸体都凉了,不可能是安陵动的手?!”
明皎微微失神:“我知道的……”
燕冢见她如此,目光微黯。
冯微月却道:“且不说具体情形如何,本宫只问一件事?:陛下驾崩,三位皇子皆殁,皇室中除了皎儿外再无血脉——如此情形,当如何?”
她言辞犀利,却直指问题最关键的部分。
陆含章也是语塞。
毕竟谁能料到会出这样的状况啊!皇室内部斗着斗着就?自己全军覆没了?
而冯微月看向燕冢的目光中已带上?审视和隐藏得极好的戒备:“或者再换一种说辞吧。”
她面上?似是微笑,眼底却并没有真正笑意:“本宫先前一直不懂为何明宇不干脆撤退,现下看来,他是恨你入了骨,才要以自己性命来设下这样的局。”
“你麾下军队以护驾勤王名义攻入皇城,最后你胜利了,陛下和皇子们却都没活下来。”
“——你说,这天下人会怎么想?”
燕冢的瞳孔一瞬间缩紧起?来。
——还能怎么想?
诓骗天下,叛贼逆党,野心昭然,不外如是。
明皎也终于在此时反应过来,她猛地?转头看向燕冢。
而冯微月已经继续道:“其?实话讲到这个地?步,我们也便?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燕丞相人中龙凤,能率军攻入皇城是你的本事?,便?是趁此机会振臂一呼登上?帝位开创新朝也再正常不过,即使世人谴责,也顶多不过几句不痛不痒的骂名,与帝王万古功业相比算不得什么,”她道,“但皎儿不同。”
“这个时代?对我们女人太苛责,你若建立新朝,皎儿便?是前朝公主,到时她若嫁你,流言蜚语不会打垮你,却会在她头上?加诸种种骂名,更甚——身为帝王的你能一直对我的女儿一心一意吗?”
冯微月声音淡淡:“不要和我说什么保证,我见过太多背弃誓言的人,你或许是一个例外,但我不愿意拿我女儿的一辈子去?赌。”
燕冢嘴唇翕动,还没有说话,明皎却突然出声:“母后!”
她瞪着冯微月道:“燕冢不是那样的人!”
冯微月眉头蹙起?:“皎儿,莫要胡闹。”
“不,”明皎咬着嘴唇道,“我不和您争论?什么一心一意或者承诺那些,我也没和谁经历过一辈子,也不懂得,但我相信父皇不是燕冢杀的!”
冯微月道:“我也并没有说是他动的手?。”
“所以父皇并非是他所杀,大皇兄和三皇兄是遭的二皇兄的毒手?,燕冢他又做错了什么?”明皎质问道,“他没有做错任何事?,又为什么要让他来背负莫须有的骂名?!”
她说这话时眼底隐有泪光浮现,不知是为此时的困境,还是因为想到《青云》中那几乎被妖魔化了的反派形象。
明皎吸了吸鼻子,还是控制不住声音中的哭腔:“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还他一个清白吗?”
“皎儿,”冯微月声音严厉道,“这不是我们能不能证明的问题,而是天下人信不信的问题——而且即使天下人信他没做不臣之事?,大寿皇室凋敝无人总是事?实,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整个王朝分裂陷入战乱吗?!”
“——大不了我当女皇嘛!!”明皎突然大声道。
在场人俱是一静。
冯微月差点被她气笑:“当女皇?”
她厉声道:“大寿先前从未有公主继承皇位的先例,便?是前朝也没有过,你以为当女皇是什么轻松之事?吗?不,那意味着将整个国?家扛在身上?的责任和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