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登凤轻轻顺着他的背,骨骼硌手,她耐心地描绘着:“一个自由有理想的青年被亲人联合逼迫他放弃自我,不去看他的作品不理会他的发声,只在意规训。
像个牲畜一样被摆弄身体,送去和不认识的人睡觉,他这双天才的手腕添了好几处伤疤,瘦得风一吹就能倒的样子,但他却说理解他的亲人。因为是亲人,所以挨打折磨逼迫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然后他再次选择原谅回到那个家,心甘情愿再次遭遇这些伤害,小寻,你需要理解的,首先一定是你自己。
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偏见和诅咒就是,男人要像男人,女人要像女人,妈妈要像妈妈,这是你的人生,你可以成为任何你想成为的人。
任何人都没有理由伤害你,哪怕是我也不行,知道吗?”
她握紧他的手:“我因为你的爱感受到了幸福。”
朱寻低着头半晌才开口:“你真好,你太好了,好到我害怕,害怕你会再次离开……”
“我这个人在感情上是有些迟钝的,我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也习惯人与人之间的离别。我见过不少曾经互相发毒誓的夫妻最后互相讨厌,背叛,小寻,我们在彼此擅长的领域都能做到很好,所以不要患得患失我们的关系,我们是平等的。
我会比以前更努力更仔细的去爱你照顾你,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朱寻虔诚的点头:“我愿意,我会比以前更努力更仔细的去爱你照顾你。”
公交车成了他们的教堂,她们彼此说着最虔诚的誓言。
徐登凤亲亲他的手背又亲亲他的脸颊和唇,朱寻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要抓些什么,只觉得要在爱情的长河里溺死了。
“找什么呢?”
“啊?哦,没什么。就是有点饿了。”
“今晚有点特殊,但我尽量早点回来。”
“回哪啊……”
徐登凤突然意识到一个很尴尬的问题,她来上海不是睡公园就是睡厂里,后来睡办公室,她没有自己的房子,哪怕宿舍都没有,仔细想想她已经很久没睡过床了。
徐登凤将头埋进他的怀里蹭着,朱寻以为她伤心了,有些慌的解释。
“没关系的,你住哪我就住哪,没有房子很正常,你看我这个年纪我也买不起,哈哈,那个……房子好像应该由我来买吧?”他挠挠头,“我好像……又老又没钱,除了会烧钱的画画,什么都不会。”
看徐登凤的头还在他怀里蹭来蹭去,他再次安慰道:“我今天在广场下看着你,觉得你好厉害,短短一年你就比舅妈强了,我相信你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她受的那些苦,他不忍去想。
所以这小傻子让她帮帮舅妈是真的相信她能做到,徐登凤抬起头:“可是我住公园诶,四处漏风,只有几张报纸风一吹就飘走了。”
“那怎么行?冬天你怎么办?我睡你旁边给你挡风吧。”
“哈哈,你怎么什么都信啊。”徐登凤又捏他的脸,“我现在还挺能赚钱的,买个房子把你藏起来应该不是问题,这两天就住酒店吧,明天我就去看房。”
“你挣钱不容易,别住酒店浪费钱,你睡哪我就睡哪。”
徐登凤啧了一声:“我还真挺有钱的,不用省,而且哪有新婚往公园里跑的,多不方便啊?”
朱寻看她眼神立刻明白过来:“你学坏了!”
“啊?冤枉啊。”可她的表情一点也不冤枉。
把朱寻送往酒店安顿好,徐登凤一脸严肃的朝建华赶去。
管理层来了大半,当然也有部分人没到,徐登凤并不意外。
姚美华和许兰一左一右坐着,主位让给了徐登凤,一是避嫌二是伺机而动。
姚美华看了眼她脸上黑线缝合的伤口歪歪扭扭像个蜈蚣,可她看上去心情不错。
“相信各位已经知道今天建华发生的事情,既然能来这里,说明还是很有身为管理层的责任感嘛。”
“谁也没想到建华欠薪会闹成这样,作为管理层我们只能以身作则。也没帮上什么忙就来领工资,还是要感谢徐厂长啊。”
所以这群人是以为先给管理层发钱才过来的?徐登凤看向姚美华,她看向远方,目不斜视。
“是啊,什么时候发钱啊?”有几个管理层不耐烦地开口问。
秦风因为审讯的事情耽搁,现在才赶过来,看现场乱糟糟地再看徐登凤不在意的玩手指。
“秦警官,这里!”徐登凤热情地招手,手上的戒指很扎眼,她自然知道他看到了。
笑笑特意解释:“小寻非要给我买,说领证了还不行要用戒指给我套牢。”
“什么?”姚美华站起身,看向众人的眼神又坐了下去,好了,现在都以为她们一家人联合起来,这场鸿门宴算是摘不出来了。
找谁结婚不好,找小寻,任谁看建华都还是回到了姚美华手里,这都是她们一家人的阴谋,姚美华气的捂住了胸口。
有几个早上还在参加婚宴的管理冷哼出声:“名不正言不顺的,结什么婚。”
“小寻这孩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完全就是被你骗了!你知不知道你的一场阴谋让小寻在酒店吐血?”
啧,翻版姚美华。
另一个管理也叫了起来:“王主任当场就揭发了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银行贷款怎么拿下的,他说你脱光了在饭桌上扭得骚得很,又爬又跳舞,你和在场的每个领导都睡了才拿到的贷款!毒妇!”
秦风猛地拎起他的领子:“嘴巴放干净点。”
“警察要打人啦?你们既然没心思和王主任家结亲就不要搞这一出,现在绕了半天,先是把王主任的贷款骗到手,再把厂子洗干净给自家媳妇,我们出了一圈份子钱告诉我们厂子破产了?你们秦家是一点便宜都不放过啊!”
另一个喊:“什么时候给钱啊,家里还有事呢。”
场面很混乱。
徐登凤看向那人,点头很是认可:“终于听到新鲜的骂人词汇了,毒妇,啧,感谢你对我婚姻的认可。”
姚美华用手肘推她:“半小时过去了。”然后对众人喝道,“够了,还想要钱吗?”
果然,瞬间安静了下来。
徐登凤站起身朝大家鞠了个躬,但并不真诚地开口:“我今天请大家过来,是想请大家帮建华渡过难关,自愿捐款。”
“什么?没听错吧?开什么玩笑?我们是来拿工资的!什么捐款!”
“简直胡扯!你就是跟我们借钱也不该这个态度,居然说捐款?脑子有病吧?”
姚美华也站起身,低声问她:“胡说什么呢?什么捐款?”
徐登凤明显感觉到自从她说领证后姚美华对自己的态度好了些,不知道是彻底放弃后的摆烂还是接下来对自己有所求。
徐登凤说道:“没开玩笑,就是捐款。”
有人起身:“呵。你今天给不给钱?不给钱我就走了,少他妈在这扯蛋。”
徐登凤接过许兰手里的账本翻开:“我怎么看这些账这么奇怪呢?哦,虽然去年没有发工资但你们这些年都陆续在建华借过钱啊?”
“那又怎样?借钱和欠薪是两码事吧?”
这种小场面可吓不到他们,他们就是咬死没钱还怎么样?
反正欠薪的事情闹这么大,只要他们挺到三点钟,终归是要先解决欠薪的。
这人一喊,大家立刻有了主心骨,嚷着:“对啊,借钱怎么了?我们又不是没打欠条,你们不发工资我们怎么还钱?”
许兰气的发抖,这简直在胡扯,建华效益好他们借得多,效益不好他们还是借,但谁又敢说什么呢?这里面基本上都是别的国营厂领导的亲戚,这就叫资源互换。
你的儿子女儿来我的银行,我的儿子女儿去你的国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