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与教团使者离开的三天後,基地表面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秩序,内部却如地心熔岩,暗流涌动的巨大的压力,正酝酿着动荡。
警报灯没有再响起,军队恢复日常交班,训练观测室一如既往地运作,彷佛这一切只是场过眼幻梦。
然而,地底那条看不见的裂缝,却从此横亘於每一层楼的空气里。
苏霓走在走廊上,脚步不快,像是每一步都踩在玻璃边缘。她的右後方跟着两名战术服军人,未佩戴军衔,沉默无声,只偶尔对视一眼。
她知道这是雷霆下的命令,名为保护的监视。
苏霓的身分已经从一个无害的人类nV子,转变成某个象徵、宗教符号或某种信仰的器皿。
她一度以为自己早已习惯旁人审视的目光,在逃亡的日子里,她无数次被质疑、怀疑、猎捕,但这一次不同。
这些目光,不再是质疑与怀疑,而是一种深植人骨的yUwaNg与恐惧混合T。
她路过廊道时,有人匆忙低头跪拜,双手交叠於x口,口中轻喃着《福音书》的谶语——“吾等终将以祂之名获救。”?
也有士兵只是停下来瞥她一眼,眼神里是不信任,是压抑的敌意,是对「纯血者」的本能排拒。
神nV,不过是个穿凿附会的名词,她不需要成为谁的信仰。她只是个普通人、一名科研人士、苏博士、苏霓——她只是她自己。
但这样的意愿,从来没有人询问过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基地高层没有对苏霓做出明确指控,也没有给她任何解释的空间。她像被包裹在一层厚重的玻璃罩中,被当作实验T被观察、被议论、被预设未来。
明明每个人都看着她,却没有人真正走近她。
当她走过驻守区的中庭时,感受到那种空气微微下沉的压迫感。
不止一次,她听见有人在转角的Y影里低声说着:「她就是那个……纯血人类?」
「不是说她是神nV吗?」
「那不过是教团洗脑的说词……」
「难道是九重的间谍?」
对苏霓的好奇与质疑,敌意与忽视,一切都让她感到背如针毡。如果说过去的孤独是一种静止的冰冷,那麽此刻的孤立,则是一把火,从四面八方灼烧着她的皮肤与神经,无声却难以忽视。
她站在主环道转角,迎面走来一队教官阶的兽人士兵。他们只是微颔首致意,却像是自动绕过她,视她为界线。
就连自己也百口莫辩,她连自己的记忆本身都是残缺的,又从何辩白?
——像诅咒又像行刑。
苏霓只知道,记忆像是碎玻璃散落在她脑中,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光影、不同的声音,却没有一片能完整对应她此刻的疑问,她不能确定这一切的顺序,更不能确定这些记忆到底是真实、还是JiNg神耗弱的妄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努力地将它们拼凑起来,却越是试图连结,就越感觉那些过往像是某种被人蓄意扭曲过的梦境既不真实,却又痛得无b清晰。
她不知道自己该相信什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遗忘了多少。那些断裂的画面里,有父亲温和的笑容、张扬温文尔雅的眼神、白墙与鲜血交织的视野,还有她无数次逃离却又始终回头的背影。
理智像被削去边角的刀片,割不断这片混乱,也护不住她自己。
唯一清晰的,是一种从骨头缝隙里渗出来、无声无形,却足以让人无声崩溃的痛。
彷佛她失去的,不只是过去,还有那个曾经完整的自己。
办公层的灯光一如往常,恒定而明亮,没有外界那般钢铁与硝烟混合的压迫感。?苏霓坐在观测室外的小走廊里,双手握着一杯热水,掌心微微出汗。
这里是万钧偶尔会来观察训练纪录与做笔记的地方,距离主训练层有点距离,少有人经过。
她今天提前来,没打算碰面,只是想在这里找一点不会被打扰的空间——然而没过多久,她就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接近。
万钧一身白袍,手中还拿着资料板。他走进走廊时,步伐与往常毫无异状,但苏霓却猛然注意到了。
他并未第一时间看见她。
他走得极近,才在余光中捕捉到她的身影,略带迟疑地转过头,神情一瞬间收敛,但苏霓已经察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