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想安慰安玉,吉云竟提起了自己的过去。
安玉静静地听着。关于情报战线的情况,其实她了解的不多。她身边就没情报战线的……不,也许有,但她不知道。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情报线的同志讲述情报线上的事。
潜伏在伪政府里,动不动就有同志牺牲,还要被骂汉奸,想想都绝望。
而吉云还是多面情报人员。
他在军统那儿还挂着名。
算起来,抗日战争加上解放战争,这都十几年了。十几年来,他一直在扮演别人,不能做自己。如果是自己,可能早崩溃了。
“看到东三联队覆灭的消息,我真是高兴了好几天。”吉云道:“不过我不能显示出自己高兴,只能晚上偷偷地笑。再后来,看着我们一直胜利,我便再也不像过去那样颓丧,动摇的念头也坚定了:我们会赢的,我们一定能赶走侵略者。”
车停下,吉云侧头看着安玉,“安同志,我不知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我知道,你对国家乃至我们整个民族都非常重要,是我们这个民族能不能再屹立民族之林的关键。一个人,如果总容易悲伤或者只想自己背负全部,会很伤身体的。”
他说着便自嘲了下,“其实我也只比你大两岁,你看我……就是以前想太多了,没人可以倾诉,都憋出病了。我的身体也不像三十几岁的人,好多小毛病,看着就像五十几岁的人。所以人啊,要心情舒畅,才健康。”
安玉有点吃惊。
吉云才35岁?
安玉仔细地打量了下吉云。
两鬓斑白,泪沟深陷,如果他不说,自己会以为他最少四十五岁了。
“都过去了……”见安玉看着自己不说话,吉云便笑了起来,“都过去了,我现在能走在阳光下了,能看到百姓生活得这么安逸,我心里就开心,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谢谢你,吉云同志。”安玉道:“如果没有你们,就不会有新夏国。”
“你在说什么呐?”吉云大笑,“什么你们?不该是我们吗?听张同志说,你可是放弃了国外的优渥生活,在祖国抗日最艰难的时候,深入敌后来建设,那咱们可都是同志啊。”
“嗯。”
安玉笑了起来,“都是同志,很荣幸能跟你们一起工作。”顿了顿又道:“只是看到有一万多同志要长眠半岛,心里总是不舒服。”说着就是叹气,“我们还是太弱了。如果我们有先进武器,有制空权、制海权,我们可以把伤亡降到1000以内的。米国,还是太强了……”顿了顿又道:“肯定又是想节省弹药,如果一天朝米军阵地投掷三四千吨炸药,就能大大减少伤亡……”
不是,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吉云现在的表情就跟当初叶铭几个人一样。
米军是强,但现在是一个志愿军就打死了三个联合国军啊。怎么看,都是他们强吧。而且这战损比放哪里去都是能值得骄傲的事了吧?
还有……一天投三四千吨炸药,这是想上天吗?这还叫打仗吗?当初他们人均能有两颗手榴弹就不错了。现在已经武装到牙齿了,还能怎么强?
“安同志……”吉云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我听说你在抗战结束前,一直在后方的,而且是在一线部队,你知道一天三四千吨炸药是什么概念吗?”
“啥概念?”安玉睁着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用一种很纯真的口气道:“当初打鬼子时,我们随便一场战役都要投个1吨炸药。有次去炸机场,我们两个炸弹就有0.6吨。啧啧,那爆炸的场面您是没看见呐。直接殉爆了飞机、油料库、弹药库,啧啧啧,天空都升起了蘑菇云,鬼子吱嘎声都发不出来,直接就见它们的天照大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