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无声的默许，一种同样摒弃了所有身份与负担的回应</p>
在这由蜃珠构建的、独立于现实之外的幻境世界里，龙凤喜烛高燃，映照着床榻上紧密交叠的红色身影，所有前尘旧怨、神魔纷争、身份迷思，都被暂时抛诸脑后</p>
唯有此刻的体温是真实的，彼此的喘息是真实的，那在极致欢愉中攀升、仿佛要挣脱一切束缚的灵魂碰撞，是真实的</p>
他们在这虚妄的天地里，共效于飞，抵死缠绵，仿佛要将对方彻底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p>
………</p>
幻境的红烛燃至半截，烛泪堆积如珊瑚小丘，氤氲的光晕将紧密相拥的身影温柔包裹，激烈的浪潮平息，只余细碎涟漪在呼吸间荡漾</p>
芷溪伏在李莲花胸前，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他衣襟松垮处露出的锁骨轮廓，神思仍有些飘忽。先前那场关于“爱谁”的尖锐对峙，似乎被方才的亲密暂时冲淡，却又像沉在水底的暗礁，并未真正消失</p>
李莲花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她披散在背上的墨发，目光望着帐顶模糊的绣纹，忽然极轻地笑了一声</p>
芷溪抬起眼，眸中带着情潮未退的迷蒙</p>
<span>芷溪</span>笑什么？</p>
李莲花侧过头，垂眸看她，眼神里有一种了然的、甚至带着几分豁达的温柔。他伸手，用指背轻轻蹭了蹭她微热的脸颊，低声道</p>
<span>李莲花</span>芷溪，我想明白了，其实，我可以这样理解——</p>
他顿了顿，字句清晰，仿佛在陈述一个刚刚勘破的真理</p>
<span>李莲花</span>如果我是应渊，你就爱应渊，如果我是李莲花，你就爱李莲花</p>
芷溪微微一怔，看着他</p>
李莲花的笑容加深，那笑意里没有嘲讽，没有不甘，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通透</p>
<span>李莲花</span>你看，无论我是哪个身份，处于何种状态，是高高在上的帝君，还是落魄江湖的游医……你的爱，似乎总能准确地落在我‘当下’的这个人身上，这难道不是说明……</p>
他凑近她，气息交融，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p>
<span>李莲花</span>你爱的，从来就是我本身吗？只不过这个‘我’，有时候叫应渊，有时候叫李莲花罢了</p>
他轻轻吻了吻她的眉心</p>
<span>李莲花</span>所以，别再为难自己，也别再为难我了，我也不会再问你到底爱谁这样的问题，你就是爱我，这就够了</p>
芷溪被他这番近乎“诡辩”却又奇异地戳中核心的言论震住了，她张了张嘴，想反驳，想说不是这样的，爱应渊和爱李莲花是不同的，有着不同的缘由、不同的心境</p>
可话到嘴边，看着他那双盛满了温柔与笃定的眼睛，看着他以“李莲花”的身份，却说着包容了所有“他”的言语，那些泾渭分明的界限，忽然间就模糊了</p>
万载前，她爱的是在衍虚天宫教导她、守护她的应渊</p>
凡尘中，她吸引于李相夷的光芒，又纠缠于李莲花的复杂</p>
而此刻……</p>
她看着眼前这个褪去了帝君光环、洗尽了江湖风霜、只是作为一个男人坦诚地爱着她的李莲花，心中那片坚冰，仿佛被这温柔而强大的逻辑悄然融化</p>
或许，爱的本质，从来就不是因为那些外在的身份与标签，而是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能认出你，并再次为你心动</p>
她沉默良久，最终，只是将脸更深地埋进他的颈窝，几不可察地，轻轻“嗯”了一声</p>
这一声，轻若蚊蚋，却重若千钧，仿佛是对他结论的默认，也是对自己内心的妥协与和解</p>
在这短暂的静谧里，两颗心，似乎找到了一种超越名相的、笨拙却真实的依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