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六章(1 / 2)

欧少鹏怎么也没想到报社会派一女记者来采访。以前他也见过记者,那可是喝酒拿大碗,吃肉尽挑肥的,说起话来比省委书记还牛逼的主。那次家里正杀年猪,县里和乡里的干部带着两个男记者上门,半天工夫采访,半天工夫喝酒,就给弟弟欧少华整出一篇报道来。那是多大的一个版面啊,好几千字,黑鸦鸦的一片,听乡干部说,那么大的尺寸,要是算宣传费或广告费得好几万呢。欧少鹏虽说心疼那十来斤肥肉和好几瓶老白干,但听说人家那版面值好几万,心里也就没二话说了。从那以后,他就对记者有了不可磨灭的好感,心里常常惦记着,甚至做梦都梦见过他们几回,一觉醒来才觉得好笑,心想,庄户人家的,做这梦算甚俅,记者那也是想见就能常见的吗?一辈子见上这么一回,都算是祖宗积德了,更别说几万块换那白纸黑字的大荣耀,想都不敢想。几万块,一家几口子要在南方小工厂打几年工才赚得回来呐。记者啊记者,欧少鹏福薄命贱,想再见你们一面,竟然要拿我兄弟的性命来换啊。欧少鹏在心里嘘叹。

报社审稿实行的是三审制,刘明那里是第二关,也是最严格的一关,而且刘明有个习惯,被他枪毙的稿子十有八九当场毁尸灭迹,不像其他人会按照报社审稿程序和要求在稿签单上附上不同意见发回一审编辑。

刘明讲完了故事之后,又把大家领到石碑前看墓志铭,那是他充分发挥自己舞文弄墨长项,精心地遣辞造句,为母亲写的一篇感人祭文,请当地有名气的工匠将全文篆刻在一块花纹和颜色都非常庄重的大理石墓碑上。

苏小鸥满脑子盘旋着“杀人动机”。这原本是刘明给她布置的一道难题,可是苏小鸥却很较真,因为她知道,这次采访如果不按照刘明的意图把“杀人动机”搞清楚,那么写这篇报道就等于没有任何意义,稿子也别想通过刘明的二审。

“啊,原来你们都是因为这个伤心啊。”

“切,瞧你说得轻巧,我今天要不是跟丢了钱包差不多,我也哭不出来。”

“乡里人的坟,寒碜。”欧少鹏内疚地说。

“既然他不抽烟喝酒,也不吃肉,干嘛用这些东西祭他?”苏小鸥说着稀里哗啦将那些东西扫了出去,又一声不响地将手里的野菊花放上去。这是她刚刚在路边采的,她很喜欢这种朴实温婉的小花,觉得它跟欧少华很像,很般配。

“对对对,观摩学习,回头如法炮制。就算不能如此这般,也要八九不离十。”附议者频频点头。

早知道今日有这一道严峻考题,怎么也得事先准备准备,实在不行,带盒清凉油在身上应急也好,说不准这会儿还真派上了用场。不行,刘明是个精细人,而且特别喜欢记仇,为着将来的工作以及反方方面面考虑,得哭出来。也许他这就是对所有人的一种考验,尤其是苏小鸥。

欧少鹏回答:“我们乡里的风俗,要三年后才能立碑。”

苏小鸥估计他也不会知道龚传宝的杀人动机。只是这其中的原因太蹊跷,难道是欧少华数年如一日地照顾老人,老人出于真心感激,想在死后把房子和田地留给欧少华。在农村,房子和地就是最大的遗产,所以,老人的侄子龚传宝由妒生恨枪杀了这位好人?

苏小鸥不知如何表情为好,心里道:一定要表现出悲伤,最好是泪流满面,甚至是哭出声来。可是她怎么调动情绪都无法让自己像电影明星似的,想哭就哭,眼泪顺着眼角唰唰流下来。她用眼角瞟瞟那些人,那些人都伤心得很自然,这就奇怪了,不是说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吗?今天怎么就出了怪?

去瓦屋场要经过欧少华的坟茔地。欧少鹏说,苏记者,你要不要去我弟弟坟上看看?今早埋的,就在大路边不远。

“他从小就是我们村里的一个混混儿,别人上学的时候他在打流,小时候偷鸡摸狗,长大拐卖妇女,再后来不就只有杀人了?”

刘明在报社是属于资历深而且“横”的那类人,据说他有很深的背景,九十年代初期写报告文学出名,不少现任市委市政府领导都是曾经被他“吹捧”上来的,对他抱有深厚的感激。虽说他眼下只是在报社政工部主持特别报道版块,但报社老总见了他也很客气,等于是给了他很大的面子。他现在对报告文学不感兴趣了,却对一切刑事案件情有独钟,他往往不用亲自采访,只要通过通讯员的一个电话就能“挖”出他认为有卖点,有冲击力,能吸引读者眼球的“特别报道”。

“我弟弟死得遭孽,那天他连晚饭都没吃……就是投胎超生,也是一个饿死鬼投胎……”欧少鹏喃喃自语,泪流满面。

苏小鸥把自己的想法提出来征询欧少鹏的意见,可她的话一出口就被否认。欧少鹏说:“哪能呀,我们乡里的田地不属于个人财产,归乡里统一调配。”

她的心被扎得生疼,再也不敢开口。

走着走着,苏小鸥发现一畦接一畦的荞田正开着白如云絮的花,可不知为什么,有的地方被人割掉了,只剩下寸许的茬。

苏小鸥清楚,醉仙楼一桌酒席的定价是2880元,据说这个价格是有讲究的,谐音是“儿发发您”,想想,儿子发了再发老子,正符合当下人的心愿,因此,许多公费开支的人想都不用想就会选择来这里消费。

“唉,乡里人不图什么美,图个实在。父母都不在了,我当大哥的不帮他盘亲,对不住泉下的老人……这阳村女子是漂亮,但讨来却不易呀,害我欠下几年还不清的债……这下完了,冲担挑茅两头空,结婚不到一年,娃也没留下一个,就这样绝了户……”欧少鹏说着便哽咽起来。

欧少鹏说:“这个……我也不大清楚,听老辈人讲,头三年死人还没超生,若是立了碑,就没法超生了。”说完,见苏小鸥没有表示,又忍不住补充一句:“都是乡里人的迷信。”

“可惜的不止荞,还有油莱没种下,包谷红薯也老在山上,烂在地里,没人敢去收呀。”欧少鹏忧心忡忡地说。

苏小鸥在他身后小声说:“我没什么伤心事呀。”

欧少华是个公认的好人。苏小鸥临来时,为了熟悉背景资料,曾找出《陵洲日报》那篇报道欧少华的文章看过,记得文章说他多年来一直给孤寡老人挑水砍柴,给村民义务剃头,还抚养了一个读不起书的贫困学生。由于他一贯行善做好事,村里人还送他—个“好人”的u九*九*藏*书*/u称呼。

苏小鸥流泪还有一个不为人知原因,是因为她觉得欧少华的坟包太矮太寒碜,心灵受到了强烈震撼。不久前,她曾见过她认为最豪华的坟墓。那是刘明花好几十万给他父母修建的一座豪华坟墓。

苏小鸥知道自己在学会“深呼吸”之前,首先得学会适应刘明。她想:这篇文章如果不把“杀人动机”弄出来是过不了他那关的。她觉得新闻可以从不同的角度进行挖掘,凭什么只认准一条道?这不是误导和扼杀她的新闻敏感和天性是什么?简直就是蓄意谋杀。而他的谋杀动机又是什么?

那人说:“窝火的事呢?”

“我听说少华娶的媳妇是阳村姑娘,这阳村水乡女子可是出了名的美女呀。”苏小鸥选择了一个轻松的话题。

深秋季节,落过一场雨,天刚放晴。

苏小鸥说:“为什么?”

劳累与悲伤使得欧少鹏显得十分苍老。他说他父母去世使他苍老十岁,去年帮少华盘亲娶媳妇苍老十岁,今年少华出事他又老十岁,这样算起来,他虽然才三十多岁,却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了。

他是不管任何话题都能扯回到悲伤的主题上来,这一点苏小鸥却没有想到。

“不是。我弟弟平时不抽烟不喝酒。肉也吃得很少,他说一年才养大一头猪,不容易。去年给他娶媳妇亏欠不少账,今年过年咱家都没杀猪。”欧少鹏说话间泪水无声地流淌下来。

小阳春的太阳照在身上很暖和,并不像粉馆女老板说的冷瘆瘆的。没多久,苏小鸥便出了汗,想脱掉外衣。可是里面她只穿了一件很性感的塑身内衣,在这种地方暴露自己的魔鬼曲线,她觉得太过扎眼,而且她想到这件内衣是她有意为某个人穿的,而且是跟床必然联系在一起的时,她的脖子后面冒出更多的热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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