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流兮这句话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落进白玉雪的耳朵。
白玉雪收紧握住门把上的手，心中隐隐有答案。
“是……是他吗？”
白玉雪没有说“他”是谁，盛流兮也不说,盛流兮凝神道：“是他。”
“为什么？”方琼灵为什么要这么做？
金家有错,金将军被发配边疆,白玉雪没有任何异议，可金宸光是无辜的,他和很多人一样被蒙在鼓里，难道方琼灵为了替傅离报仇,连金宸光都不愿意放过吗？
“陛下。”盛流兮低低的唤白玉雪，夹杂着担忧和隐忍,“回去好好休息，这些事陛下不必担忧，总会有人替陛下解决的。”
“你是不是也觉得朕很没用？”
盛流兮一怔，不自觉的握紧手指,白玉雪扬起脸,隐忍痛苦，木讷的望着他。
“臣从来不觉得陛下无用。”
“陛下是天下最好的人。”
盛流兮说话颇有些推心置腹的意味,听进白玉雪的耳朵里，却不是这么回事。
嗓音沙沙的，一双眼眸被眼泪蒙住了大半，白玉雪背过身端对着门，“你不必安慰朕,朕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陛下…！”
“别过来。”白玉雪背过手横在中间,冰冷刺骨道：“别过来……”
他想一个人静一静，接二连三的变故突兀的展现在他面前，没有一个人站在他旁边。
盛流兮是,方琼灵也一样。
唯一一个金宸光，如今也被发配上了战场，他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原因，叫剧情崩坏成这幅模样。
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全是金宸光的脸，他笑着对自己说，“表哥，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表哥，今天盛流兮不在宫中。”
“表哥这样真好看。”
场景一转，白玉雪面前是翻滚的血海，金宸光满身血污，脸色发青，苦恼的笑道：“表哥，我走了。”
不，不要…！
不要！
“陛下？”方琼灵揽着怀中的人，心疼的眼底的情愫碎成了渣渣，不断收紧腰上的手，想把这具白软的身子揉进骨血中，“别怕，别怕。”
轻声的安抚似乎有些见效，白玉雪的身子跟着软下去，捏紧方琼灵衣角的手指却还是泛白。
他的唇很好看，不停地张合着，方琼灵喉咙一紧，低下头听白玉雪说着什么。
“金宸光……”
方琼灵神色骇然一变。
“不要走，别走……！”白玉雪睁开沁着泪的眼睛，下一秒身体被紧紧拥进怀中，耳边是方琼灵的声音，“乖，没事的。”
“……方琼灵？”
方琼灵抱着白玉雪不撒手，白玉雪的身体就一小团，抱在怀中，稍微用点力气就能揉碎了似的，“我在。”
“你来了。”白玉雪手掌放在方琼灵的脊背上，方琼灵的脊背很硬，一节一节的骨头能摸的着，听人说长着这种骨头的人不会太温柔。
他从前怎么没有发现。
白玉雪推开方琼灵，用陌生的眼神看着方琼灵，声音又冷又硬：“我刚好要去找你。”
“陛下请说。”
白玉雪眼眸一眨，抬手擦了眼角的眼泪，觉得自己丢人极了，“金宸光上战场了。”
他说话很轻，没了刚刚的凌厉，柔软仿徨无助的声音叫方琼灵多看了他几眼。
“嗯。”
“你知道对不对？”就算盛流兮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方琼灵的主意，但白玉雪还是选择不相信，可他面前站着的的的确确是方琼灵没错，他的表现太平淡，白玉雪几乎要以为方琼灵是个残酷无情的人了。
他移开视线，表情僵硬到嘴角抬不起弧度，“是你的主意？”
方琼灵不答。
白玉雪心中涌出一口怒火，他想发泄，想大声质问方琼灵为什么要这么做，可等他强行支起半边身子试图站起来时，心突兀的乱了节奏。
他看到方琼灵黝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
他早就知道方琼灵的眸子长的好，可没想到还有这种作用，被方琼灵这样盯着，白玉雪竟然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陛下才知道吗？”方琼灵唇角抿了一个凉薄的弧度，眼睑下压，压低的声音带着愠怒，“怎么？没有人告诉陛下这一切都是臣的主意？”
“你…！”白玉雪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像是想透过那身上好的皮肉看清里面的魂似的，“金宸光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为了给傅离报仇，你连金宸光也不愿意放过？”
那我呢？
大抵是白玉雪的表情太悲怆，方琼灵扭开头不忍看下去，“陛下在胡言乱语什么。”
方琼灵实在想不通这里面跟傅离有什么干系，要不是傅离给白玉雪下了蛊，他根本就不会插手这件事。
虽说傅家和他父亲是多年的好友，方琼灵该帮忙的地方自会帮忙，可也不会像如今这般一手包办。
“朕在胡言乱语…？”白玉雪颤着嗓音，纤瘦的身子一抖，靠在背后冰冷的墙面上，在方琼灵的眼里，这样的他是不是很可笑？
“过来。”方琼灵发布命令一般的语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