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刚过一?半,冬暖阁里一?个脚步匆匆,身?上还沾了些许酒气的人用力推开屋头儿的房门,随后甩手又重重将?门摔上,目光扫过四?方几上早已冷透的热茶,一?把抓起?仰头咕嘟咕嘟猛灌了起?来,宽大的指节快要把手里的茶壶捏碎了,喉结上下耸动,浅黄色的茶液顺着嘴角不停溢出,打湿了脖颈,浸湿领口以及身?前的衣襟。
“呼——呼——”蔡云哲微张着嘴唇,用力的喘着粗气。
外头儿的平福瞧着屋里的灯亮着,便?走了过去,有声音又好?像没声音。
蔡云哲来回的在屋子里踱着步子,苍白的面颊一?点儿血色都没有,与?平日里那?盛气凌人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甚至连外头儿的敲门声都没有听见。
“爷儿,太子不是?找您喝酒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平福的声音突兀的在寂静的屋子里响起?,犹如暗夜的鬼魅一?般,愣是?将?蔡云哲吓的从椅子上一?跟头儿栽了下来。
“二少爷!您没事吧?!”平福也被吓了一?跳,连忙弓着身?子就去扶他。
蔡云哲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转过头呆呆地看向平福——
“你?——”
“少爷?是?我,平福啊。”
慢慢的蔡云哲似乎缓过神儿来了,原本怔楞的模样,骤然间就阴云密布,暴怒起?来——
一?把打开平福的胳膊,重重的把人推到在地,随后站起?身?来,怒斥道——
“狗奴才!进来为什么不禀报!我平常太给你?脸是?不是?!!让你?连规矩都不守了!!!”
平福一?个屁股墩儿摔在地上,怔楞的瞧着眼前暴怒的主子儿,小声无辜,且小心翼翼的道:“爷,我刚才敲门了,也问声儿了,您没应,我瞧着灯是?亮的,寻思您应该在屋里,就进来了。”
蔡云哲自然知道平福不是?那?么没规矩的人,刚刚不过是?借机发泄罢了,这会喊出来,倒没有刚才那?么慌了。
稳了稳心绪,转过身?——
“把椅子扶起?来。”
“哎。”
平福立马从地上爬起?来,扶起?椅子,又看了眼桌上空了的茶壶,道——
“主子儿,我去给您沏壶茶来——”
“不用,我方才喝过了。”蔡云哲摆了摆手,坐回到椅凳上,手指紧紧的攥住椅凳两边的扶手。
这时平福才发现,今日的主子爷儿,似乎有些不对劲儿。
身?体像筛子一?样不停地发抖,手指因为过度用力全?都泛起?了白尖儿,大滴大滴的汗珠从额上涌出,顺着下颌滴落在胸口的衣襟处——
这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主子儿,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要不奴才去请大夫过来给您瞧瞧——”
蔡云哲抬眸深深的撇了眼平福,滚动着喉结做了吞咽的动作,颤着手指了指露着一?道小缝儿的房门——
“去,把门拴上。”
“小的这就去。”
平福把离得?近的丫鬟全?撵开了,探着头左顾右盼的瞧了半天儿,确定了没人,才收回身?子,将?门拴紧。
“主子爷儿,门栓好?了。”说完又压低了声音“左右我都看过了,没人。”
蔡云哲之所以喜欢用平福,就是?因为他不仅聪明还谨慎,一?句话吩咐下去,就懂得?举一?反三的道理,不用自己?再多费唇舌。
“我今日去赴酒宴时,太子已经喝多了——”蔡云哲深吸了口气“我不知道他是?无意透露,还是?有意拉我下水——”
说到这儿,只见蔡云哲的神色骤然惶恐起?来,瞪大了眼睛定定的瞧着平福,一?副骇模样,倾身?过去——
抬手掩在唇边:“他要杀了萧维丞。”
平福吓得?连忙向后踉跄退去,惊恐无比道——
“他要杀——”
“你?喊什么!”
蔡云哲猛地站起?身?,跨步上前死死的捂住平福的嘴。
平福虽是?个下人,可?也明白其中利害关系,先不说那?萧小将?军打了多少胜仗有了多少功绩,就是?一?点儿——他可?是?郡王府的乘龙快婿啊!
跟太子怎么说也是?能沾到边儿的亲戚,太子他怎么能动这个心思呢!